游嘉

09、

张峥宇和那凃把喝得迷迷瞪瞪的几个人送上车后和司机客气了半天，再三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半途吐出来弄脏了车，司机才不情不愿地拉着几个醉鬼走了。

临近午夜气温也降了下来，偶尔一阵小风吹过甚至带了点儿凉意，但不冷，反而有些舒服。

那凃伸长胳膊抻了下腰，嘴里跟着发出个拉着长调的“嗯”声，听得张峥宇瞬间血液倒冲，差点儿在马路边儿上就“站”了起来。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凃，幽幽地开口：“你故意的吧？”

那凃一时之间不明所以，保持着拉伸的姿势看向张峥宇，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个什么意思，立刻收回了手臂——好在天色足够暗，看不出来此刻他脸上瞬间涌上的赧意：“你神经病吧？！”

两相无言了好几分钟，张峥宇终于恢复了自然，他不动声色地拉近了和那凃之间的距离，没多一会儿就变成了肩抵肩的状态。

张峥宇活了小三十年，碍于家里的背景其实也算是什么场面都见过的，可每每和那凃在一起的时候却又像是回归了纯情少年的状态，拉拉小手碰碰脸都能让他原地爆炸半天。这会儿他思前想后了半晌，觉得前些年都那么肆无忌惮了，没理由现在又故作矜持，于是他咽了咽根本没有的口水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你……你一会儿去哪儿啊。”

好在那凃也在脸红，根本没发现他的窘状，“回家啊，不然呢。”

“要不别回去了……”张峥宇想了想，突然像是找到了好借口，略带兴奋地说道，“你看你回去也是一个人，我呢，回去也是一个人……刚才有那几个畜生在没喝尽兴吧？我那还存了好几瓶粉象（比利时啤酒）没喝，过阵子天凉了更喝不下去了，要不今儿咱俩给他解决了？”

那凃一时没回应，任张峥宇在一边儿忐忑。

半晌后他终于闷声地“嗯”了一声，张峥宇觉得自己好像又要炸了。

◇◇◇

张峥宇的住处是一间酒店公寓，面积不大，自带精装修。入住后他自己换了几处家具又添了几株绿植，比起原先的基调稍微多了点儿生活的气息。

那凃这还是第一次来，进屋后便不由自主地带着好奇打量起来——张峥宇并不反感，反而有些雀跃地带着他挨间屋子参观了一遍，然后俩人才又重回到客厅。

那凃不太喜欢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沙发，干脆选择在茶几和沙发之间坐了下来，好在张峥宇和他的习惯一样，所以在这处特意铺上了短毛绒的地毯。

趁着张峥宇去拿啤酒零食的空当，那凃打开电视转到了体育台，这会儿正在回放世界杯的精彩集锦，换作之前他肯定早就一头扎进去了，可这会儿他也是真的没什么心思看。

没一会儿张峥宇就端着个放了几瓶粉象的托盘过来，同时嘴里叼着两包薯片，腋下还夹着几包其他小零食——那凃一支胳膊杵着自己的头，眼睁睁地看着他笨手笨脚地把这些东西放下。

“卧槽你不知道帮帮我啊。”张峥宇东西才放下就埋怨道，“我嘴都酸了。”

“你又没让我帮忙。”

“那我不是心疼你么！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？”

“我凭什么心疼你啊？”

“凭……”张峥宇一时被怼得语塞，但同时他的大脑又迅速地转着。

以前他想说不敢说的话太多了，想做不敢做的事儿也太多了，过往那些绵甜忧苦的画面一一从脑海中闪过，曾经他失去过，现在他不想再失去了。

“凭早晚有天你得是我媳妇儿!”

那凃低了头，就在张峥宇以为自己又搞砸了的时候，他蓦地发现对方的肩膀似乎是在有节奏的耸动着。

好一会儿后那凃抬起头，他眼角的笑意还未褪尽彻底，“万一你是我媳妇儿呢。”

张峥宇觉得自己的视线好像被蒙住了，但紧接着唇角就传递过来另一个人的温度……

◇◇◇

分开的那些年，张峥宇心里清楚的很，来来往往的这些人里，有的人像他，有的人不像他，但他们都不是他。

时间过的久了，被日子折腾的狠了，他也不是没想过放弃。

可后来他和常译说。

“我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地再回到起点，但是我相信他，所以我想，至少也让他再试着相信我一次。”

尽管他们都在说对对方可能只是有那么一点儿的喜欢，可只有他们心底才清楚的很，那欢喜并不仅仅是“一点儿”，而是很多很多，近乎填满了整颗心脏。

所以才能坚持到现在吧。

◇◇◇

几近黎明，那凃不安分地睁开眼，他摸索了半天，最后伸出一只胳膊搂抱住张峥宇的胸膛。

张峥宇被这动静惊醒，他一手搂过那凃，轻拍着他的肩膀，“做梦了？”

“梦里都是梦……醒来就发现你和别的姑娘好了。”

张峥宇心里一边儿觉得甜又一边儿觉得酸苦，“哪个姑娘比你魅力还大，勾得我连魂儿都没了？”

“不知道，不过肯定没我好。”

张峥宇低头亲了亲那凃的头顶，“谁都没你好，谁都勾不走我，放心成么？”

“放不下心，前几年被你折腾地狠了，总觉得自己一睁眼你就又把我拉黑了，满世界都找不到你。”

张峥宇悔恨地想要一头撞死在南墙，“以后再也不会了，宝贝儿我错了，原谅我吧。”

“那得看你有没有诚意。”

“要怎么看我有没有诚意？”

“不知道……”那凃闭着眼迷迷糊糊地答道，但紧接着就被迫地睁了眼，“大宇你他妈……！”

“嘘……这就给你看我的诚意。”

室外一片阳光明媚，室内一处春光尚好。

— TBC —